兰州老街的锦衣卫每天都有吗(兰州曾有条热闹的买卖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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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州画坛轶事》第七章之四
曹家巷的变迁
屈指数来,我在曹家巷里居住已有六十多年,眼看着这里从一条门廊相接、院墙错落的幽静小巷逐渐变成一片钢筋水泥的丛林。曹家巷是南北走向,在巷子中部有个东西走向的小岔道,叫曹家厅,两条小巷交汇形成一个丁字路口,直到今天,曹家巷周边街巷的地理位置及名称都无大的变化。
1950年,我家刚搬到这里居住的时候,小巷两边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四合院,也有几座院落结构复杂,前院套后院,左院勾连右院。这些院落大部分是平房,其中也间或有楼阁。我家同院的刘姓邻居居住的就是一座土木结构的二层楼房,每层有三间房,外带檐廊。偶尔登临其上凭栏瞭望,远处南关万里金汤城楼巍峨高耸,高高的城墙蜿蜒环绕,近处院落层层叠叠,房檐屋瓦错落有致。当年兰州老百姓院里的房子大多是土木建筑,以木架梁,土坯填充筑墙、草泥覆顶,这种房子应对西北干旱少雨的气候,倒也冬暖夏凉、舒适宜人。只有少数几处大院是一砖到顶的大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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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我的故乡山西不同,兰州的民居建筑风格讲究大气实用,很少见到木刻砖雕等繁缛装饰,也少有照壁仪门等多余的附属建筑。倒是家家房屋都建有一个深深的檐廊,一般都有两米进深。这个檐廊,可用来遮阳挡雨,也给院里的人们提供了一个社交空间,相当于家里的客厅外延开放,邻里之间在闲暇时走动串门,就坐在这里谈天说地道家常。
早年间四合院中央的空地有小花园,兰州人最爱的植物是牵牛花与葡萄,搭个架子,将枝蔓牵引到屋檐下,藤枝缠绕与檐廊连成一片,生机盎然。讲究的人家在院里摆放个大鱼缸,多是青石凿成的石槽或是大粗上釉陶缸,在缸里养几尾金鱼,放置一块假山。兰州人养的假山,俗称上水石,这种假山石材成分为沙积石或石灰石,石质较软易雕琢造型,石体上布满纵横交错的管状孔,吸水性极佳,将其置于水盆中瞬间可将水分吸至顶部,石体上附着泥土极易培植藓苔绿植。玩家将此石雕琢为理想造型,经年悉心培育,在这个不起眼的水盆里就会出现一座奇峰异洞,青翠苍润的山水景观。只见山间花草茂盛亭台点缀,山下小桥流水渔翁垂钓,水中金鱼追逐游弋,好一派仙境胜迹。这种盆景既是园林观赏的佳品,又可以散发湿气、湿润环境,可谓一举两得。兰州制作这种盆景的上好石材,多来自甘南一带的大山中,专门有人将其从山中开采出来,用水冲刷去原石孔洞中的泥土,运到兰州出售。
兰州的盛夏干爽清凉,大院里的住户,在茶余饭后,坐在檐廊花架下的马扎躺椅上,手摇扇子,舀一碗浆水,切几块白兰瓜,耳边蜂飞蝶舞,远处懒猫酣睡,那份悠闲自在神仙都歆羡。那个时代,街坊四邻朝夕聚首和睦相处,街巷与宅院也是孩童们的天堂,孩童们结伴玩耍、混得很熟。整日串东家走西家,在纵横交错的街巷间与层叠串联的院落里,嬉戏玩耍捉迷藏。春节过年,家家洒扫除尘,张贴对联窗花,除夕放鞭炮,元宵张灯,年味十足。街巷院落里家家户户,备年货吃年饭,走亲访友,设席宴客,猜拳行酒,热闹非凡。每当此时,我必是忙得不可开交,给邻里亲友书写对联画窗画、为孩童们自制的灯笼上画画片,样样都不能少。
早年间的街巷里,偶有一两家杂货铺子,酒馆饭肆,更多的是挑夫货郎,走街串巷,送货上门。在计划经济年代,吃饭下馆子是件奢侈的事情,街上也没有几家餐馆。
牛肉拉面不像现在满街都是,我家附近的小沟头有一家,一碗面也就两毛钱。吃一顿牛肉面对我家来说是件隆重的事,一般会选一个星期天的清晨,带着几个兴奋的孩子去小沟头,天还没有亮透,牛肉面馆外已排起长长的队。面馆不大,没几张桌子,人们买好面后大都端着碗,蹲在店门外的马路边上吃。孩子小端不住大海碗,就拿个板凳当小桌,一样蹲在边上吃。大冬天,刚出锅的面条热气腾腾,孩子们一边吹一边吃。现在回想起那个情景,总觉得那碗牛肉面,汤清面精肉香,回味无穷,现在再也找不到当年的那个味道。
除了牛肉面,家里再改善生活,就是到中央广场吃顿北京包子,这对普通人家来说绝对是一顿美餐。皮薄馅大多汁,咬一口满嘴流油,口味绝佳,在当时的兰州城,只知北京包子,不知还有天津的“狗不理”。平时能经常光顾的,也只有南关十字大菜市西门口的油茶铺子。我早点在那儿吃,一碗油茶五分钱,就着三分钱一根的小麻花,一顿饭也就一毛钱。虽然便宜但品质一点不含糊,正宗的牛骨髓熬制,配以杏仁芝麻,口味浓厚纯正,偶尔洒落几滴在桌上,立刻凝结成油珠如同烛泪一般。
每天天刚蒙蒙亮,卖水车吱吱呀呀已到街巷,院里的住户日常用水,都靠卖水客从黄河中提取运来,沿街叫卖,家家都备有大水缸,水客子(卖水夫)每天会直接把水挑到每家的水缸里,服务很周到。另一种就是运粪车,每个院子都有个旱厕,雁滩的农民会定时来掏运粪便,夜晚运到郊外当做肥料,倒也绿色环保。到了上世纪六十年代,政府在居民区定点修建了自来水供应站与公共厕所。卖水客没有了市场,居民用水需自己用水桶从自来水站挑回到自家的水缸,好在那个时候家家孩子多,不缺劳力。个别的孤寡老人,靠邻里间帮扶照顾也能过得去。街巷里的公厕与人口密度显然不匹配,大部分院子的旱厕还保留,农民运粪车一直运行到大部分四合院消失为止。
早年间,一座院子通常归一个房东所有,用于自住或出租。这些房屋院落都得到了房主的精心修葺与保养,在相当长的一个时期内,布局完整、保存完好。这一格局在解放前后被打破了,第一波冲击是解放前夕,战乱频发、时局动荡,很多房东抛房套现,接手的大多是原来的租住户,和一些小商小贩,四合院的所有者开始分散。那些没来及抛售的房产很快迎来第二波冲击,解放后,没收官僚资产和公私合营,过去达官贵人拥有的房产除自住外,其余被人民政府收归国有,低价出租给广大无房的市民百姓居住,使穷苦百姓居者有其屋。曹家巷里的四合院基本变成了居民大杂院及单位的职工家属院,再也没有单门独户的大宅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中国出现生育高峰,家家户户四五个孩子,这使得每个家庭的生活空间陡然紧张起来。住户们开始向庭院争地,院中的花园被私搭乱建的棚屋挤占,原本宽阔的檐廊也被改建为厨房杂屋来满足生活的需要,巷道两边错落有致的门楼被改建成临街铺面或街道集体企业的厂房。街巷及四合院的原有格局被彻底打破,整体面貌变得面目皆非。
上个世纪后五十年,曹家巷在兰州有其独特的功能,很多老兰州人对其耳熟能详,是缘于巷子中部的一家旧货寄卖商店。这家店在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在对旧商业进行公私合营后出现,一直到上世纪末一直是兰州唯一的一个经营旧货的场所。张凯臣的古董店也被并入了其中。店门外的街巷两旁也会自发聚集一些流动小贩和普通市民,设摊处理与贩卖一些旧货家什。
文革中,破四旧和割资产阶级尾巴,店周围的游商和小摊再也难觅踪迹。上世纪80十年代,改革开放后,曹家巷再度热闹起来,以寄卖店为中心,街边周围,各种旧货摊自发聚集扩散,逐渐形成兰州最大的旧货自由交易市场,到九十年代末达到鼎盛。一群以贩卖旧货为生的职业商贩也应运而生,平常时日,主要是这些二道贩子在街巷里蹲守摆摊,低进高出倒买倒卖。
每逢节假日,这里更是人气爆棚,行人熙熙攘攘,除了一些商贩,各路市民百姓都把自家的一些多余家什旧货直接摆出来售卖,很多兰州人也喜欢到这里寻觅一些所需用品,也有纯属闲逛,那阵式有点像国外的跳蚤市场。曹家巷南北长也就两百米,街巷两边摆满了各种旧货摊,规模较大的有专门交易自行车、家具、古玩杂项、日用百货的区域。各路人马在这里讨价还价、各取所需。马路中央过往的人群、摩肩擦踵几乎寸步难行。
马路不够用,有些商贩把生意做到了巷子两边的院子里,经常在院子的门廊里见到聚在一起撮合交易的人影。上世纪九十年代,江浙木匠进驻曹家巷,老街坊们纷纷腾出宽裕的住房,出租给这些新来的财神,换取点房租贴补家用。这些拖家带口的南方匠人吃苦耐劳、心灵手巧,具有非同一般的生存适应能力,他们采取家庭作坊式经营模式,在院里安营扎寨、见缝插针,堆放木料、搭起家具工作台,一时间钉锤飞舞、锯刨交响,使本来拥挤不堪的大杂院更加热闹混乱,曹家巷半条街又变成了前店后场的家具市场。
作为曹家巷中心的寄卖商店就在我家大院门口,这里自然成为我经常光顾的地方。这里主要经营居家日用的杂货店,但有两样东西倒是经久不衰,一类是钟表,老百姓一直都很喜欢。另一类是西北独有的水晶石眼镜,上品的天然水晶石讲究底子干净水头足、茶色均匀。兰州老一代的的回民对此更是情有独钟,视为珍宝。几十年来,曹家巷里一直活跃着一撮收藏鉴赏贩卖水晶石眼镜的群体,售买双方主要是本地的回民。我家里的大挂钟、三件套旧式组合写字台,竹制躺椅等一些居家用品,都是不同时期在店里购得。
1993年,新一轮的城市改造启动,曹家巷迎来一位来自沿海发达地区的房地产开发商,规划要把曹家巷拆平了盖高楼大厦。我暂时告别居住了四十多年的小院,到他处借住过渡。两年后,我又回到了曹家巷,搬进一幢原地拆迁还建的单元楼居住。再见到老街巷,时过境迁,已完全是另一番模样。虽然街巷的走向格局基本没变,但街两边鳞次栉比全起了高楼,白天走在窄窄的马路上,抬头不见天日,院里街外全铺上了水泥沥青,很难找到一片土地也见不到一丝绿意,已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生机,变成一片冷冰冰的钢筋混凝土丛林。
后来得知,那个来自海南的开发商名叫刘恩谦,原本就是土生土长的兰州本地人,小学就在隔壁的兰园小学上的,当年应该也是曹家巷附近人家的孩子。他的公司取名长青公司,街口的大厦取名长青大厦。他家就住在大厦的一个高层单元里,从我家的窗户隐约可见。
2003年的一个星期天下午,突然警笛鸣叫,从窗口望出去,院子里黑压压都是人,来了很多荷枪实弹的警察,对面楼顶上爬着举枪瞄准的狙击手。后来听说对面大厦里出了枪击血案,有个枪手闯进了刘老板的家,把他给枪杀了。警察接到报警后迅速包围了现场,把枪手堵在了他家房门内,后来警匪对峙了好几个小时,枪手拒绝投降饮弹自尽。枪手的尸体蒙着白布,从楼上抬下来装上警车运走了。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就在对面自家的屋子里,没有听到枪声,杀手枪上装了消声器。杀手死了,惊天血案变成了充满诡异的无头案,至今没有搞清案件的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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