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岁少年应该怎么教育(19岁的孩子该如何教育)
圈点、批注、读写结合
读书看起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似乎从书架上拿下一册书,便可翻阅。但黄侃读书的方式,却很传统,或者说,有些“烦琐”,从前文所列举他的日课,便可略窥一斑。
他每日读书的工作,有钞、校、点、读、翻、临、拟,形式非常多样,不仅用眼,还用手,真可谓是“不动笔墨不动书”的典范。在这些不同的形式背后,是有着黄侃不断沉潜涵泳的体会在的。钞,即是抄写,最费功夫,因此黄侃所抄的,以儒家经疏和对自己治学有用之条目为主。黄侃对儒家的经疏反复温习、不惮抄写,1928年农历八月八日的日记中,他专门提到自己抄经的日课,云“始定钞经课,日四叶,叶二百五十六字”,也就是每天抄写四页纸,每一页抄256字。至11日,又改成了“此后日五叶,以有提行空格,必五叶乃能溢出千字也”。合计起来,基本也都是每日抄经千字有余。从8月8日至9月18日,他陆续抄了《孝经》《尔雅》《论语》约114页,在抄写的过程中,还伴随着温习与读诵,通过这样的抄写,他对经疏原典,便有了超过一般人的熟悉。除了抄写原典,他还常常在日记中系统地抄录与自己研究相关的文献,比如他曾在日记里抄录了大量《通俗编》中所录的古人诗文用俗语的材料,为的是考察古代诗歌中运用俗语的情况。
校,则是校勘,读书必校勘,这是清代人治学的一贯特色,因为古书流传中,常常会有这样那样的讹误,有些质量不高的版本,不仅令人难以卒读,更可能让人对原文产生不必要的误解。清人讲考据,很在意书籍版本的优劣,因此在读书时常常要加以校勘,至有“书不校则不能读”的说法。黄侃自小承袭家学,在读书上也谨守清人的学风,常以校读的方法来读书。比如黄侃在读《经典释文》的《周礼音义》时,便“以《周礼》经注本与《音义》对看,分别经注,以朱笔在注字旁作一勒,以便寻讨”,通过与《周礼》经注本的对比,便更能明了《经典释文》中所列经、注之分别。他回复吉川幸次郎关于《经典释文》问题,之所以能那么敏捷而准确,与他校读此书所花的功夫分不开。他读《文心雕龙》,亦广取诸本进行校勘,以此往往有得。如《文心雕龙·辨骚》中有“才高者菀其鸿裁,中巧者猎其艳辞”,黄侃对“菀其鸿裁”一句始终不明其意,后得唐写本《文心雕龙》校对,方知应是“苑”字,“苑”字与“猎”字相对而言,指才高之人能全取楚辞为模范,而心巧之人亦可择取其中艳辞以助文章,如无唐写本之参照,是得不出这样的领会的。
点,即是圈点,古书并没有今天书籍中这样完备的标点符号,因此古人读书常须自己动手标点,唐以前已经有了“学问如何观点书”的谚语,可见标点对读书的重要性。然而标点不仅是断句而已,它也包括了提要钩玄的圈点。圈点书籍,往往是考察一个人的章句之学,黄侃对此极为看重,他曾告诫弟子说:“为文必先读经,而读经先要明句读。未有句读不明,而能探索经义者也。”又引黄以周语说:“凡学问文章,皆宜以章句为始基。”他要求学生治学用功的法门,就是圈点书籍,每个人至少都应该圈点书籍五部。
黄侃在圈点书籍时,会利用不同的符号来标记原文的不同意义,凡经他点过的书,学术价值都很高,所以他的点书在近代学人中是很有名的。据他学生回忆,顾颉刚在主持二十四史断句时,还曾采纳了他批点《资治通鉴》的一部分成果。黄侃日记中最常见的,就是点书的记载。他也常常将自己点过的书籍作为教本给学生抄录,以此来达到教学的目的。他的学生潘重规说,他刚入门时,黄侃便要求他圈读《十三经注疏》,又将自己圈点的十三经白文交给潘过录。后来黄侃复将自己手批的《说文解字》《尔雅义疏》给潘重规抄录,并时时检查他抄录的进度。殷孟伦初入门时,黄侃亦要求他一年内圈读完十三经,又将自己批点的《经典释文》交给他过录。
长子黄念华能读父书,黄侃对他教导极严,照其弟子杨伯峻的回忆,黄念华在北京时,黄侃嘱咐他每天点读一卷《汉书》,就算是开学了也不例外,黄念华也谨遵父命,从未懈怠。在1922年1月11日的日记中,黄侃记载自己准备了一部十三经,特地加以圈点校勘,以作为课儿的读本,“予既点注、疏,因以墨本校是本讹字,且断句读,将以授两儿”。可惜黄念华早早地感染了肺结核去世,令黄侃非常哀恸,以至于他在很多年后都不忍心再翻阅这部白文的十三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