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教育与美术的关系(美术教育在现代教育体系中有什么作用)
“闳约深美”:海派现代美术教育之精神遗产
1918年,蔡元培先生在上海美专礼堂落成之际,专门题写了“闳约深美”予以褒勉。如刘海粟所释:“闳”指的是在广蓄并收基础上所形成的广博宏大的知识结构;尔后,由博趋“约”,找到适合的学术方向与方法,在专业上努力精进,以“精”“深”之技而到达“美”的理想境界。“闳约深美”被刘海粟等人视为上海美专的校训,也被每位上海美专的学生视为自己的座右铭。
“我们感受了寒温热三带变换的自然,我们承继了四千年建设文化的祖先,曾经透澈了印度哲学的中边,而今又感受了欧洲学艺的源泉,我们要同日月常新,我们要似海纳百川……”如校歌所唱,由官学转向新式美术教育,将教育的观念、体制、实践方式架构在跨文化的视野上,以闳阔的知识体系为基石,始终是上海美专办学的主要取向。在为1921年出版的《日本新美术印象》所撰的序言中,刘海粟以“哀世之思”的姿态,反省了中华美术所遭遇的严重危机,主张有必要对西方热潮作一个逆向的修正。在他的主导下,上海美专的办学观念作了一次重大调整与转型——调整学科设置,创立中国画学科。从这一时期开始,“中国绘画”作为独立的学科而进入现代美术教育体制。1922年,在吴昌硕的推荐下,留日归来的诸闻韵担任上海美专的中国画教师,他力主“中国画教学必须建立自己的一整套体系”。作为中国画学科的开创者,诸闻韵被誉为“现代中国画高等教育的奠基人”。至此,上海美专形成相对完备的课程体系与知识结构。再至1934年,课程体系更臻完美。西洋画科除透视、色彩、解剖、图案课外,还有哲学、国文、艺术概论、金石学、美学诸课程;而国画科在主课程之外还附加考古学、英语、美术史、画理、题跋、文学诸课程,充分体现了上海美专以“闳”为基,由闳趋“约”之办学逻辑。
与此同时,刘海粟创作上所呈现出的唐宋元画之境界,被傅雷称作“国魂与个性的觉醒”。究其实质,可以看到,无论是学科的调整与转型,还是创作上国魂与个性之觉醒,都是围绕着上海美专一贯秉持的“美育救国”的理想来展开的。刘海粟更先后请陈独秀、梁启超、欧阳予倩到校演讲,并以展览等方式打通了学校美育与社会美育之关系,将上海美专与社会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除美育之外,在它与大时代之间,还有一条若隐若现的纽带。在1919年为支持五四运动而举行的上海罢市浪潮中,在1928年为迎接北阀国民革命军而掀起的澎湃学潮中,在1937年淞沪战争的抗敌工作中,都能见到上海美专师生的身影。可以确信,“为时代而艺术”“为人生而艺术”始终是上海美专的社会理想。
在上海美专的遗产中,还有一项特别值得注意,那就是它一直致力于以美术史论为核心的人文体系建设。从黄宾虹的画法、画理、画史的教学,到滕固的《中国美术小史》《唐宋绘画史》之研究,再到潘天寿的《中国绘画史》之写作,上海美专可谓开创了中国现代美术学研究与教学的新格局。中国现代美学、美术学之创立,始于王国维、鲁迅,而成于上海美专诸先贤。
上海美专自1912年建立,凡四十年屹立不倒。它所留下的文化与精神遗产,从根本上讲,就是一部中国现代美术教育与新兴艺术的启示录。重识与领略它,无论是对当代美术教育的价值抉择,还是对美术人才的培养方略,抑或对美育的社会实践,均有着无可估量的启示性意义。
“新海派”的理念与实践
2016年,拥有上海美专血脉的上海大学上海美术学院,正式提出了“新海派”之理念,并围绕这一理念,提出了若干富有时代气息和上海特色的美术教育和当代艺术命题。
“新海派”是海派精神在新时代条件下的承续与重构。曾成钢院长甚至认为“浦东与新海派主张的内核精神不谋而合”,因而,“浦东就是新海派”。显然,“浦东”在这里已成为新文化诉求的隐喻。当然,新海派的崛起,是基于传统海派历史力量的召唤:敢为天下先的创新精神、无问西东的跨文化融合精神、本土现代主义精神、启蒙济世的人文关怀精神、脱玄入世的世俗主义精神。
而今天的“新文科”“新艺科”的探索,为“新海派”之建立提供了新的观念、工具和方法。“新海派”不会是“海派”的简单翻新,而是在传承海派精神基础上所进行的全新的价值创造、学理建构和学科建设:“海派由传统转向现代,兼容并蓄;‘新海派’则是由现代转向当代,与时俱进。传统海派立足于上海;‘新海派’立足于长三角一体化的国家战略,用全球视野、国际语言重振海派艺术的国际影响力。传统海派是受西方影响形成的,是一种由外向内的文化;‘新海派’的原动力来自传统,是一种由内向外的新文化。‘新海派’是通过优秀文化传统的创新性发展、创造性转化,而构建出的具有时代特征与精神内涵的文化系统,以此走出一条符合上海城市文化发展的道路。”(曾成钢,《在“新文科背景下美术教育的未来”研讨会上的演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