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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梦家著《六国纪年表考证》
这个时候的陈梦家和他的老师闻一多,都痴迷于对甲骨、金文及神话的研究。与闻师相比,陈梦家有后来居上的趋势,在燕京大学研究院读研究生前后两年的时间,他根据甲骨、金文探讨商周时代的宗教、神话和礼俗及其古代地理方面的论文,已引起学界的重视。1936年6月底,臧克家从青岛来北平,至清华园探望闻一多先生。此刻,陈梦家刚刚接到燕大聘其为助教的聘书。闻先生在和臧克家谈话中,对陈梦家大加赞扬,说他:“很有才气,一转向,就可以得到成功”,还说“他也是受了我的一点影响。我觉得一个能写得出好诗来的人,可以考古,也可以做别的,因为心被磨得又尖锐又精炼了”。(见臧克家《我的老师闻一多》)
《考古通讯》
1937年春,在燕大任助教的陈梦家,听闻一多先生说,要到安阳傅斯年、李济、梁思永等学界名流组织的殷墟现场探访考察,兴奋不已,当即决定随师前往。这也是抗战前殷墟遗址的最后一次挖掘。陈梦家与闻先生抵达后,得到时任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所长,兼代中央研究院总干事的傅斯年先生的欢迎。陈梦家是第一次亲临考古发掘现场,充满了好奇,在殷墟的几天里,陈梦家目睹挖掘出的青铜器、陶片、甲骨,新奇不已,流连忘返。其间,他还与后来称之为“考古十兄弟”的李景聃、石璋如、李光宇、刘燿(尹达)、尹焕章、祁延霈、胡厚宣、王湘、高去寻、潘悫结识。这次的安阳之行,梦家的眼界大开,也种下了致力于甲骨、青铜器的研究念头。
正当师徒二人,学术猛进的时候,1937年7月7日,“七七事变”爆发,中国全民抗战开始。闻一多先生向清华大学提出休假一年的申请后,随即携在平子女回武昌与妻子会和。此时,清华和北大、南开都迁至长沙,共同组成长沙临时大学。刚抵湖北数日的,闻先生接到清华校长梅贻琦的信后,决定推迟按规定应享受的一年休假到长沙任教。此刻,陈梦家与妻子赵萝蕤率赵家老母和兄弟景德、景伦离平,已避居赵家祖居浙江省德清县新市镇。
自北平分手,梦家与闻师一度失去联系,经辗转打听,陈梦家终于得知闻先生在长沙临时大学任教的消息。联系到闻先生后,陈梦家致信闻师,表达了他赴长沙与老师会合并在临大任教的愿望。恰好临大尚缺文字学教员一人,经闻先生推荐,由时任中文系主任的朱自清先生报梅贻琦校长同意,清华大学聘陈梦家为教员。接到电报,陈梦家当即携爱妻赵萝蕤“通过京杭国道到了南京,然后乘船到了长沙。文学院在衡山,于是夫妇两个又到衡山。不久,又随校赴云南,在西南联大讲授中国文字学与《尚书》通论等课程。
陈梦家与闻一多先生自1937年起同在西南联大任教,至1944年秋,陈梦家受邀赴美国芝加哥大学讲学,总共七个年头。在此期间,闻先生在生活及其困苦的条件下,克服家庭经济困难,整日埋首古籍丛中,取得了许多重要学术成果。陈梦家没有孩子,又有夫人赵萝蕤在生活上的照顾,更是一门心思钻研业务著书立说。不过,因闻先生与陈梦家在观念上略有差异,往往所交往的人和关注的事有所不同。从诸多的有关闻先生与陈梦家故事中,隐约看出一些师徒渐行渐远的迹象。
关于闻一多先生不满意陈梦家的传闻也一直有所流传。传闻最广的,是每每陈梦家与闻先生论学,谈到兴处,有了新的见解,总是梦家先行整理成文并署己名,见诸期刊。据说,陈梦家的做法,曾引起闻先生的不高兴是有的,但闻先生并非计较之人,更不会因此而责备弟子的。从1944年7月陈梦家升任教授,此前,闻先生曾二次致函梅校长提出自己的建议理由来看,闻先生对梦家学术上的评价是极高的,闻先生说“陈先生于研究金文之余,亦尝兼及《尚书》,而于西周年代及史实之考证,贡献尤大。‘年历学’为治理古文之基础,晚近学者渐加注意,实迩来史学界之一进步。陈先生本其研究金文之心得,致力斯学,不啻异军突起,凡时贤不能解决之问题,往往一经陈氏之处理,辙能怡然理顺,豁然贯通。”仔细品读闻先生的这段文字,可见闻先生对爱徒的“凡时贤不能解决之问题,往往一经陈氏之处理,辙能怡然理顺,豁然贯通。”的能力是肯定的。设想一下,闲时,闻先生和梦家谈论学问,或闻先生与他人谈学问,梦家恰好也在,事后也许大家都不太在意,而梦家却从中捕捉着一些有价值的东西,经过思考,形成见解,著文发表了。这体现的是一种能力,并非所有人都能做到的,与有德无德并无太多的关联。闻先生对跟随自己十多年的学生了解的是十分深刻的。那么,既然曾有此类的传闻,这大概是有人对陈梦家取得的成果,心生妒意而制造出的。原本想贬损陈梦家,实质上对闻先生亦会有负面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