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林轩教育机构联系方式(学林轩培训中心)
2020年,百岁郑敏在北京西郊手握金黄的稻穗 。受访者供图
今年1月3日清晨,诗人郑敏离世,享年102岁。“九叶派”最后一片叶子落地。
诗人林莽最后一次见到这位诗坛前辈是在2019年的秋天。那时郑敏已99岁,和以往相比消瘦了很多,但精神很好,仍在关注诗坛发展。她问林莽:“现在写诗的年轻人多吗?写得如何?”林莽回答说,写的人很多,但写的好的不太多了。
林莽回忆,谈话到兴致高时,老先生还现场唱了一段咏叹调,声音很美。她轻轻摇晃着头,摆摆手,专注的神情像个小女孩。
一年后,郑敏在100岁生日那天录了一个视频,她穿着紫色的绣花衬衣坐在镜头前说:“我每天都觉得我没‘走’完呢。有点像一晃而过,从这个到那个,我始终还未觉得我已经达到最高处了。”
从1939年进入西南联大写出第一首诗,到21世纪初,郑敏从事诗歌写作70余年。其间,巴金替她出版了第一部诗集,沈从文主编的报刊上频频闪现她的诗篇,她参与的“九叶派”诗人团体在新时期文学初期重焕光芒。1981年《九叶集》横空出世后,朦胧诗领军人物北岛曾说,“我们想做的事,他们那么早就开始做了。”
郑敏早期代表作《金黄的稻束》收入中学教材,出现在高考试卷上。但诗人西川认为,郑敏晚年创作的《诗人与死》才是她诗歌的最高成就。“郑敏先生到晚年也一直在追踪着国际上最新的思想潮流。她既是诗人也是学者。这与和她同辈的诗人不太一样。”
“诗和艺术,是不知道年龄的。”郑敏将自己的诗神称为爱丽丝。在她的心目中,爱丽丝一直是一个宁静、安谧的小女孩,任何风雨也不能伤害她。那些年,爱丽丝伴她走过了青春,度过困境,也给了她神奇的力量,写下了许多真正的诗。
郑敏在海外参加诗歌活动。受访者供图
“寂寞”的童年
1920年,军阀混战炮火正酣时,郑敏在北京东城区的闷葫芦罐儿胡同出生。如今这个胡同已改名为“福禄巷”。郑敏本姓王,生父王子沅辛亥革命后曾留学法国,祖父王又典是前清颇有名气的碧栖词人。
郑敏在两岁时得过一场严重的脑膜炎,病好后需要一个较好的康复环境,于是被过继给了父亲的好友郑礼明,从此改姓郑。“郑礼明对郑先生进行的完全是西式教育,从小就让她锻炼身体。”郑敏的学生章燕教授说。章燕是跟随郑敏学习时间最长的学生,如今是北京师范大学外文学院的教授,也是《郑敏文集》的主编。
由于郑礼明在河南一个矿山做工程师,郑敏在十岁以前都生活在矿山。“当时家里给她请了一个家庭教师,每天上完课她就一个人去院子里待着,与花草虫鸟为伴。”章燕说。
郑敏在自传中回忆,夏天的夜晚,她家院子里的矮墙很适合捉蟋蟀,后园子的南瓜花则是蝈蝈的最爱,东墙外的后山坡上有很多野坟。有时,傍晚的山坡上会传来一阵哭声,一队披麻戴孝的乡民走过。她总是一个人在院子里观察着这一切。寂寞的童年让她日后总爱和山川草木交朋友,“寂寞”成了她早期诗歌的关键词。
“ 九·一八”事变之后,郑敏搬到了南京念初中。她经常在课余躲起来看翻译小说。尼采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成了她的哲学启蒙书籍。
1939年抗战时期,19岁的郑敏考上西南联大。她坐着当地人称“黄鱼”的货车,一路颠簸,停驻过耗子乱窜的阴森客店,终于到了昆明。
青年时期的郑敏。受访者供图
在西南联大
郑敏在自传中回忆,西南联大的校舍非常简陋,文科的教室就是几排铁皮房子,没有宿舍,老师和学生就在校外租民房。但这个清贫的环境中聚集了国内外最顶级的教授和大师,有着敏锐的思想和最自由的学术氛围。
郑敏在西南联大选了哲学系。上课没有统一的教材,需要教授们自己编纂。很多老师都以讲自己的教材为荣。不少哲学课甚至没有课本,老师会随时分享他在哲学上的思考。上课时跑警报是家常便饭。警铃一响,师生便一起跑出铁皮教室,跑到郊外的坟地底下趴下。
“冯友兰教他们《中国哲学史》,他独创的《人生哲学》对郑先生影响很大。”章燕说,此外还有汤用彤教《魏晋哲学》,冯文潜教《西洋哲学史》、《美学》。几乎那个时代的哲学大师都给她上过课。“郑先生很庆幸自己接触了这么多中西方哲学思想,她后来的诗非常带有哲学意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