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教育云中心是干嘛用的(云南教育云是什么)
由此我们也可以更广阔地讨论“凿子”的问题。在人类丰富多元的文明发展进程中,其实走的是一条“曲木”的路线,文明之间需要相互的碰撞,或康德所说的国家之间的对抗,由此可能发展出超越以往野蛮和残忍的一种和平状态,我们将其称为一种历史进步的想象。但这是困难的。如刚才马彬同学对马克斯·韦伯的引入:在18、19世纪的康德语境中,人们还认为,人类的自由发展和自然给我们设立的禀赋式目的相契合,我们相信人类之所以这样发展,一定由于一个最终的合目的性的目标。而马克斯·韦伯经由现代生活的冷峻视野出发,认定这样的目的很可能只是一个假设,是一种无法被科学加以证实或证伪的“诸神之战”。在这里我也要纠正一下马彬同学对韦伯的阐释。其实韦伯最担心的便是我们将科学运用于对价值问题的讨论。作为老师、作为以学术或科学为志业的人,必须明白,在讲台上不能给出一种“先知式”的回答,告诉别人怎么活才有意义;相反,我们只能说,如果你相信怎样活是有意义的,我们会向你论证,在科学上你的结论是如何得出的,并会带来怎样的后果。这是科学和所谓“诸神之战”的价值领域的截然二分。这也意味着我们要从文明回到个体的视角来面对这个多元化的、充满纷争的复杂世界,其中每个小写的个体都面临着这样的命运,也即要自己决定自己信奉的价值观。如同吴宇昕所说,我们或许并没有萨特“存在先于本质”的那种完全自由,但至少在反思的意义上,我们能够发现我们所持有的价值与他人不一样,且只能由我们自身定夺。作为一个清醒的现代人,我们很难退回到牺牲理智的状态,任由别人给予我们一种固化的观念体系,而是被迫在不同的价值观中抉择。在这个命运之下,作为学者能做的便是通过一些思维训练、与理论讲授,帮助大家通过独立思考的方式,认清自己的处境并做出抉择。这便是学者所承担的看似有限但我认为非常重要的环节。甚至在这个意义上,韦伯和伯林其实都会在更加现实主义的对现代生活的理解中告诫我们:在扮演不同的角色时,不得不采用不同的道德主张。其中最典型的就是作为政治人物,必须与日常生活中、在亲友之间的关系当中所具有的道德主张保持距离。很多时候同学们对这一点的欠缺理解,是因为认为外部世界中看到的各层级的、体系化的官僚制和层层叠叠的成年人世界仿佛日趋堕落而缺乏道德高度的。但或许在接触并承担官僚系统中或不同社会角色的职责时,会发现需要遵循这一职责所要求的德性,它要求人有不同的伦理观和道德观。这种复杂性在学生阶段还是较难体会到的。
因此我其实想建议同学们尝试两件事情,一是谈恋爱,二是尽量参与学生工作中的管理工作。为什么是恋爱?因为在康德那里,道德感实际上是从两性关系开始的,要尊重彼此而非仅仅将对方当成满足自己动物性欲望的工具。在这个语境之下,我们会有这种来自于亲密关系的道德感。其次,有了这种道德感之后我们还要理解生活的复杂,这意味着我们要站到不同的位置上去。今日常说的“共情”其实往往过于轻巧,因为不在那个位置很难彻底理解其复杂性。因而有时我们会拿出大道理、要求对他人,这其实很容易,但并不能解决生活中的问题。也即面对一个高度系统化的生活,看不到它成就我们的意义;而另一方面我们生活的福祉却有赖于这样的体系。因此目前,诸位同学可以有非常批判的目光和很高的道德立场,但未来大家也会在进入职场,进入各种复杂的职业领域后,逐渐领会这种多元性的道德和责任感。当然,我仍然希望大家保持一种因学术而带来的客观中立的立场,而不是出于自己的道德动机急于站队。我希望大家仍然保持困惑,而非仅仅满足于现成的答案。
吴宇昕:谢谢陆老师。那么接下来,各位同学可以继续自由发表观点,我们四位师生可以进行一些对谈,我先来讲讲自己听了陆老师发言后的感想吧。
我觉得陆老师所说中,非常让我认同的一点就是我们不能停留于自己的世界里。我个人某种意义上是这句话的反面,因为我很喜欢一个人呆着,在房间里看书听歌;但在另一种意义上我很认可这句话并也加以实践,因为我很喜欢阅读人类学书籍。其实如马克思晚年也很重视人类学,它可以让我们通过纸面来看到这个广袤的世界上有那么多种不同的人以不同的方式进行着自己的生活。所以列维-施特劳斯会问,“仅存在一种发展模式吗”?他指出以前的采集狩猎者没有我们想象得脆弱与贫困,不像一些畅销书所言,因为采集狩猎不仅累人还低效率,因此人们发明了农业。其实采集者的对象是很丰富的。他还提及玛雅丛林里庞大的城市群,不仅仅是宗教神庙,也有完善的政治文化功能。玛雅人能支撑起巨大的城市,说明他们也具有发达但不同于旧大陆的生产力。这其实可以引发我们反思,人类社会仅有一种发展方式吗?或许很多人也会以五阶段论等理解马克思主义,这其实有违其原意。马克思曾多次提及自己的研究只基于西欧部分地区,他对人类学的重视恰恰表明其想要从全世界发展的多样性中汲取相应灵感,我想这也是我们可以学习的一点,也即从社会学和人类学中开阔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