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陵区蒙氏教育幼儿园(夷陵区幼教集团)
军、政殊途,且政高于军,此自商鞅变法后便日益悬殊(中略)至昭王时,白起战功赫赫,屡获显爵,然却祗任军职。待封为武安君,位在列侯之后,却仍未涉足政治,而终亦不敌秦相范睢。
至秦始皇时,军功爵,尤其是高爵更不轻易予人,而并实惠亦有所削减。其主要方略是对于“诸子功臣以公赋税重赏赐之”,而并不予尺土之封。致使有功高如王翦者,亦不免发出“有功终不得封侯”之叹,而祗能“请田宅以为子孙业”。
——《秦制研究》
张先生的论述揭示了这样一个基本事实,那就是商鞅变法之后,秦国军功爵制的内容和重要性始终处在一个动态的变化过程当中。
相比于以军功受爵的武将,文官因为主持政府而获得了更大的话语权。他们的权重增大,影响力加强,反过来倒逼军功受爵的仕途越来越窄,及至嬴政当国之时,王翦已经不能指望像他的前辈白起那样通过战功而获封侯了。
在秦昭王时代,军功起家的白起尚能在爵位上与文臣范睢分庭抗礼——前者封武安君,后者封应侯——到了嬴政时代,重要的文臣如李斯仍获列侯的爵赏,而王翦、蒙恬等功勋武将则终始未见封侯的记载,这表明了军功爵制的日渐衰落,反映到史官的书法中,便是不再以爵位来记载武官的晋升。
那么,除了爵位之外,武官的晋升还可以用什么方式来进行记载呢?
事实上,我在前文中引录的《史记·白起列传》已经给出了一种答案:
其明年,白起为左更,攻韩、魏于伊阙,斩首二十四万,又虏其将公孙喜,拔五城。起迁为国尉。
——《史记·白起王翦列传》
此处的“国尉”是官职,据张守节《史记正义》的注释,也就是后来人熟知的“太尉”。获任国尉是记载升职,迁为左更是记载晋爵,这是是两套完全不同的爵官体系:
秦是官爵分离的,其间只有一个不太严格的对应关系,在某种意义上、某种范围内有一定官爵相称的现象然而却绝非合一。爵表等级地位(包括社会的、政治的),官表政治职事,二者绝非一事,乃是两个根本不同的系列。在战国之前,官爵多有合一的现象,而自战国始严格分离了。
——《秦制研究》
秦制官、爵分离,而秦官的实际职位与级别高低主要依据官吏的俸给秩级,不以爵级为准,因此相对于爵位,职位对大多数秦官来说更为重要。于是乎我们看到,在军功爵制逐渐衰落之后,《史记》中对秦将的晋升便主要记载其官职:
武子曰恬。恬尝书狱,典文学。始皇二十三年,蒙武为秦裨将军,与王翦攻楚,大破之,杀项燕。二十四年,蒙武攻楚,虏楚王。(中略)始皇二十六年,蒙恬因家世得为秦将,攻齐,大破之,拜为内史。
——《史记·蒙恬列传》
在《蒙恬列传》中,蒙恬早年“书狱,典文学”即出任狱官,负责写作狱辞文书。后来因战功升任内史,被提拔到了二千石卿的秩级。
鉴于秦国(朝)官制在历史文献中保存相对完整,如果对武官的晋级都以书职而非书爵的方式来记载,那么我们应该也可以从《史记》的诸多传记中看到武官们完整的晋级履历。事实上,文官们的晋级情况正是因此而得以完整保留,比如《李斯列传》。
但很遗憾,我们期待的完整的武官履历在《史记》中并未出现,与李斯同时代的王翦、蒙恬,其晋升履历仍是模糊不清,这又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
要解释这个问题,我们就必须注意到《史记》记载武官晋升履历的第三种爵官体系,即“差使”。什么是“差使”呢?仍以《蒙恬列传》为例:
二世又遣使者之阳周,令蒙恬曰:“君之过多矣,而卿弟毅有大罪,法及内史”。(中略)使者曰:“臣受诏行法于将军,不敢以将军言闻于上也。”